啾咪楚

【综英美】Family Matters (43) (亲情向/无CP)

说好了一个月后集合来个大反攻,并不表示这一个月的时间内,可以躲起来过咸鱼一般的日子。杰森和 V 忙着在红墓市各个角落拯救还不知道自己命在旦夕的市民们。

 

邪恶之树开始活动的那一天,只有在树附近的人看到发生了什么事,更别提那些目击者中有多少人可以活到离开现场宣传邪恶之树的异变,又有多少人会相信那棵古怪的树会突然大开杀戒——这也造成了城市里有许多人在不明究理的情况下成为树的养料,甚至当树根的延展暂停的时候,开始有更多奇形怪状的恶魔在城市里肆虐。

 

杰森和 V 正在清理的就是一群恩普萨(Empusa),是一种长着蚂蚁似的口钳,脑袋和身体以及四肢相比奇大无比,背上还长着一对飞不起来的萎缩翅膀的恶魔。说他们像蚂蚁除了因为外型,还有他们习性,他们就像是工蚁一样在城市里到处吸食人类的血液,将吸饱的血液带回邪恶之树,如果撞见了“工作”中的恩普萨,你不理会他们,他们多半也不会搭理你——一群没有什么智慧的低级恶魔。

 

也多亏了恩普萨这种习性,让 V 可以在战斗中继续维持心不在焉的态度,有时候作为使魔的格里风觉得自己的喉咙都要喊破了,V 才跟大梦初醒似的赶上来补戳一杖把恶魔彻底解决。

 

“我有一个关于家人之间相处的问题。”一边清理周边的恶魔,V 逮着机会对正在专心射击喷火蝙蝠的杰森提问,才刚开口就急急忙忙补充道,“其实不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是帮一个朋友问的。”

 

喷火蝙蝠总是成群出没,对付其中一只的时候,其他同伴还会阴险的喷出可以直接烧融柏油路面的火柱,这也让杰森没有办法分心关注 V 提出问题时心虚的表情,只能同样借着攻击之间的空档回话。

 

“说。”被杰森连开三枪打中的喷火蝙蝠在空中涨红了全身,最后爆成一团小火花,没等其他喷火蝙蝠反应过来,杰森立刻转换目标继续攻击。

 

得到了首肯,V 开始断断续续的描述这个“复杂的问题”。

 

“事情是这样的,我这位朋友家里曾经发生过一些……变故。所以家人之间分散在各地,彼此都没怎么连络,但是都过去很多年了,大家都习惯了这种生活模式。” V 举起手杖贯穿了恩普萨的身体,恶魔吱吱叫着化成粉末飘散。

 

“嗯哼。”杰森掐住了一只胆子肥了敢低飞靠近自己的喷火蝙蝠,直接把枪口抵着对方胸口燃烧着火焰的核心,扣动板机引爆。

 

“然后我这位朋友发现自己居然有个成年了的儿子,而他从来都没有当爸爸的计划,所以……”

 

“麻烦先停停。”打爆了最后一只喷火蝙蝠,杰森转过身来,眯起眼睛打量已经回复手持诗集一脸冷漠神秘高人模样的 V,上下看了半天没瞧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才咋咋舌抛出一句让 V 差点没拿稳手杖,直接戳到自己的脚背上的结论,“你这个朋友……怕是个射后不理的渣男。”

 

好不容易清理完那个街区,走回临时基地的路上,V 都是一副摇摇欲坠,仿佛身体被掏空的模样,让杰森十分担心。

 

***

 

又一次在清除邪恶之树的树根时,V 欲言又止的问道:“曾经遇到过这样的状况,家里亲子关系不怎么和睦,又因为一些误会父亲伤害了孩子……这种情况以你的经验来说,有救吗?”

 

杰森的脸上写满了“莫名其妙”四个字,大种姓之刃手起刀落砍破了树根上吸满了人血后形成的瘤状物,树根随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

 

“不是,我说你到底为什么要问我这些问题?”连砍了几段树根后 V 还是那副等候回应的模样,让杰森忍不住垮下肩膀长叹了一口气,“先声明,我不是心理医生,事实上,我跟心理医生很多时候气场不合。”

 

“你觉得以现在的情况,像是有很多提问人选的样子吗?” 举起手杖指了指四周被邪恶之树吸成人干的市民们,V看起来相当真诚且无辜,“再说,听你之前断断续续提到过家庭成员似乎不少,我猜想你在这方面比较有经验。”

 

“那你什么时候打算承认你就是你‘朋友’?不用掩饰了,你的眼神出卖了你。”杰森随意找了块看起来砸死过人的水泥块当成凳子坐了下来,歪了歪头看着还在强装淡定的 V,反问:“不想承认也行,重点是,在这个父子局里头,你是受伤的那个还是伤人的那个?”

 

“呃,两者……皆非?”

 

“唔。那这个受伤指的是生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两者皆有,但是我觉得生理上的伤应该比较严重一些。”

 

“亲子关系有这么糟,嗯?”

 

“这很复杂。”

 

V 还在试着隐瞒一些事情,但杰森打算暂时放过他这一回。以 V 对但丁的家族的了解,加上但丁自述的,还有杰森自己搜集到的魔剑士斯巴达的传说拼凑在一起,杰森几乎可以肯定 V 就是斯巴达家族的一员。

 

家人分散在各地,父亲不知道孩子的存在——但丁小时候是和父母以及哥哥一起生活,没有任何其他的亲戚。

 

亲子关系并不和睦——都没有相处过,突然跑出来一个这么大的儿子和多少年连个鬼影都没有的爹,肯定不会和睦的。

 

儿子被父亲弄伤了,但是比起心理上的痛苦,生理上的痛苦更为显著——一个在生命中缺席的父亲,除了血缘以外就是单纯的陌生人,被这样的陌生人弄伤,自然是生理的痛大于心理的痛。

 

斯巴达当年神秘失踪,生死不明。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要做什么。如果在过程中斯巴达遇上了 V,两人起了冲突……但是 V 又声称他没有受伤……虽然不能排除 V 没有老实交代的可能,但杰森知道有时候穷追猛打不会带来好下场,特别是在这种私人又敏感的话题上。

 

这么说起来, V 也不容易啊。想必还是很渴望家庭的温暖,才会来找但丁的吧?

 

不,也有可能是因为对斯巴达一家积怨颇深,希望让但丁和他的魔王大哥手足相残,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尼禄也找来,让斯巴达一家互捅至死,V 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成为唯一的继承人?

 

杰森看着 V 的眼神一下充满同情与关爱,一下又是评估和戒备,变化的实在太快,如果不是情况不太合适,V都想要问问杰森有没有事需不需要帮助了。

 

“所以,你的结论是?” V 决定用追问来化解此刻的尴尬,“父亲还有机会和儿子好好相处吗?”

 

回过神来的杰森先是清了清嗓子,闭起眼睛沉吟着仿佛在思索要如何措辞,片刻后才回应道:“我认为这取决于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V 有些惊讶地挑眉:“儿子,而不是父亲?”

 

“当然也需要父亲不排斥,可我认为最主要的部分还是儿子。”杰森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枪套,“他是受伤的那个人,不是吗?如果儿子决定揪着父亲曾经伤害过他这一点不放,父子想要好好相处……难!相反的,如果儿子用任何方式把这件事情做了个了断——不管是他要回头去把老爸扁一顿还是怎么做,总之让这件事情彻底成为过去式,那就有机会了。”

 

“以儿子受到的伤来看,我不觉得这是可以轻易揭过的事。” V 转动着手杖,眼神没有直接看向杰森,而是盯着杰森背后不存在的某个点,“那样严重的伤,恐怕很难有人可以轻易的说原谅就原谅了。”

 

“所以我才说,这取决于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说得更具体点,就是儿子是不是个比父亲更好的人。”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感觉脊椎在一阵喀拉喀拉的响声后舒爽的松了下来,“光是不要记恨就是件很难的事,原谅又比这更难,但是想要当一家人就没办法天天捧着本小黑帐,因为从来都是越亲近的人对彼此造成的伤害越深重,比方说但丁——愿他安息——听说他哥没有跑去当魔王之前都是照三餐捅他。”

 

一提起但丁他哥哥,V 的表情立刻变得有些微妙,这种变化是很细微的,如果不是杰森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要寻找什么样的变化,恐怕也不会注意到。

 

这种反应更加证实了他的推测。

 

“这是你的经验之谈?” V 迫切的希望转移话题,“你也曾经原谅过伤害了你的亲人吗?”

 

出乎 V 的意料,前一秒还颇有得到高人风范,推广“面对它、接受它、处理它、放下他”的杰森突然冷哼一声,开口道:“你觉得我看起来像是那种圣人吗?”

 

“呃,可你刚才……”这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让 V 有些不知所措,杰森耸了耸肩,继续说道:“刚才说的那些,是一般普遍适用的基本法。我家不一样,就像是每个王朝都有那种神圣不可侵犯的象征圣物,我家也是有的。”

 

杰森伸手整了整不存在的领结,霎那间好像他正穿着整套熨烫笔挺、剪裁得宜的西服:“信阿福者,得小甜饼,得小甜饼者,得知更鸟与蝙蝠。”

 

“不是很懂你在说什么。” V 开始怀疑方才这一整段对话都是某种疯言疯语。

 

也许因为他们今天选择清理邪恶之树树根的位置,也许是因为阴沉了一天的太阳终于愿意探出云层,从残垣破瓦中撒下的细碎日光照在杰森所站的位置,好像这个人身上真的是……有那种很高深的,常人所不知的力量。

 

“那是因为你对小甜饼的抛瓦一无所知。”杰森如是说道。

 

V 了然的点头,虽然不太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抛瓦,但既然是抛瓦那一切都很有道理了!

 

“那要怎么样得到这种抛瓦呢?” 他虚心地向杰森请教。

 

“首先,得找个烘培器具齐备的厨房。”

 

***

 

一个月后,尼禄带着从妮可打造的机械手臂,痛宰了一个在肚子上长了一口利牙,满脑子想着要去和尤里曾抢邪恶之树果实的恶魔,又看着 V 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边吟诗一边捡了尾刀。

 

还没弄清楚这一个月里头红墓市的情况究竟恶化的有多糟,但丁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年轻的恶魔猎人只能选择往夺走了几手臂的仇人所在之处继续前进。

 

“如果但丁还活着,我们就把他一起救出来,如果他死了……那就算了。”

 

尼禄说着就要往前迈步,却被 V 的手杖握柄勾住了肩膀:“等等。”

 

黑发的诗人从衣兜里拿出了一个小袋子递给尼禄:“你才解决掉一个大恶魔,先吃点点心吧。”

 

“喔,谢谢。”没有料到对方会有这样贴心的举动,尼禄接过袋子扯开袋口,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袋子里头装的应该是饼干类的食品,会说“应该”是因为那些形状不一的小团块大多数还带着焦黑的色块,而且尼禄敢用他仅存的那只手发誓,他看到了饼干上头有类似恶魔被击败后变成的红色魂石上特有的扭曲鬼脸。

 

“别担心份量的问题,我做了很多。”回过头去,V 像是有所感应似的从诗集里抬头,给尼禄送上一个友好的微笑。

 

尼禄颤抖的手看着那一袋“点心”,耳边似乎已经开始听到细碎的鬼语“唔唔唔唔唔呃呃呃呃……”的呻吟着。

 

“V,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其实你是尤里曾派来卧底的吧!

 

***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尼禄选择和刚才的恶魔同归于尽。

 

拒绝从来就不是他的强项,他可以狠踢恶魔的屁股,把他们砍成十七八段,但是遇上友善的请求……尼禄的内心俨然就是一个掩面哭喊着:“我做不到啊!”的小人。

 

从水火中拯救他的,是妮可。

 

她开着两个月前他们合作修好的厢型车,车身侧面挂上了 “Devil May Cry” 的招牌,用绝对会被打上“危险动作请勿模仿”标语的过弯急煞停在尼禄和 V 的面前。

 

尼禄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想要把妮可狠狠抱起来转圈圈,就连她一开口就喷的尼路头晕的香烟味,闻起来都像是顶级品牌香水。

 

“呦,我知道!我知道!我迟到了,但都是因为我刚才在路上捡到了这货——”妮可举起手往自己的背后比了比,正好是车厢的方向,“天可怜见,拿着地图翻过来又转过去的,就是找不到路。”

 

与此同时,车厢里传来了杰森压抑着怒气的声音:“我说了多少次,我只是在比对标的物!比对标的物的时候当然会把地图转动一下确认方向,妳是有没有看过地图啊!”

 

“如果你是说拿着东边的地图找西边的地标,抱歉,这种看地图的方式我还真不会。”妮可故意夸张的耸肩摇头,像是生怕自己嘴里吐出来的话不够刺激人,“喔,别沮丧,至少你地图有拿对国家啊!”

 

“喂——!我忍妳很久了妳不要蹬鼻子上脸啊我跟妳说!”车厢里传来杰森的怒吼还有砰砰砰敲东西的声响。

 

妮可无视了乘客的怒火,手臂搭在摇下来的车窗上,冲着 V 抬了抬下巴算是打过招呼,接着便毫不客气地指使对方:“嘿,你肯定就是 V 了吧!帮个忙,捡一下吧,你脚边的那个东西!”

 

妮可所指的是方才被打败的恶魔身上的残骸,一入手就捧着那不知道是爪子还是牙齿的东西露出如同痴汉一般的笑容,并且对材料做出猥琐的摩擦动作。

 

即使是这样的妮可,只要别让他吃那包致死率不明的饼干,尼禄都觉得眼前的女孩如同天使——当然,如果妮可是天使,姬莉叶就得是大大大天使了!

 

拉开车门,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脸不开心的杰森翘着脚坐在最靠车尾的位置,见到尼禄钻进车里,对他摆了摆手,换来白发青年的一个颔首。杰森原先以为,凭他和尼禄的两面之缘 (第一面还是杰森单方面见到趴在血泊中的尼禄) 对方应该不怎么想要搭理自己才对,怎么也没想到钻进了车里的青年在扫视了车厢内的座位后,竟然反常的没有选择杰森对面空着的位置,而是麻利地在杰森身边坐下。

 

厢型车的空间原本应该比普通家用小轿车宽敞,无奈这辆车不光要充作 Devil May Cry 的移动基地,驾驶人还是个武器技师,扣掉装补给品的位置还有妮可的私人工房,剩下可以坐人的位置只剩下一个双人长沙发的,其中一半被杰森占据了,以及沙发对面隔着一张四方形小桌子的两张单人座。

 

依照杰森的想像,一般人都不会想要让陌生人入侵自己的个人空间,选择有桌子阻隔的单人座是最理想的,如果V 没有拿出那一包加油打气爱心饼干的话,尼禄也是打算如此选择。

 

但是要让他在饼干和个人空间之间做出选择,尼禄毫不犹豫地选择牺牲后者。

 

稍后上车的 V 看着眼前的座位分配,呆愣了一会儿,慢吞吞地蹭到杰森和尼禄对面的单人座坐下,手杖挂在小方桌边,使魔格里芬鼓动翅膀停到旁边的架子上,一反常态地安静。

 

“我有个超棒的设计!”妮可举着材料从驾驶座钻出来,一头栽进了她的随车工房,“你们男生乖一点,知道吗!”

 

也不等任何一个人给她回应,车内就充满了铿铿锵锵的敲打声,还有手工具切割时刺耳的声响。

 

V 默默地掏出他的诗集低头翻阅,当所有人的视线都不在他的身上时,会从书里抬起头来往尼禄身上瞥一眼,又很快在对方察觉之前回归专注阅读的假象。杰森和尼禄两个不怎么熟悉,却又要坐在同一张双人沙发上,只能尴尬的往左右两边靠,希望避免不必要的碰撞。

 

空气非常嘈杂,气氛却十分尴尬。

 

“呃……所以……你的朋友是棵树。”首先打破沉默的是厢型车的半个主人尼禄,他可还没忘记一个月前看到自家院子里出现一棵会说话的树时,内心受到了多大的惊吓,“真是少见啊。”

 

“你见到格鲁特了。”杰森一点都不担心格鲁特在姬莉叶那过得好不好,硬要说起来,他只担心对方在姬莉叶的圣光照耀下已经完全皈依不想回家了,“他还好吗?”

 

“挺好的,姬莉叶再也不用担心孤儿院的晒衣竿不够用了。”尼禄甩了甩头,像是要把挂满了五颜六色童装的格鲁特甩出脑海,“听说你们俩个是从外星来的?”

 

“不是外星,是异世界。”杰森比手画脚的叙说了他和格鲁特以及康斯坦丁三个人一起去砍邪恶之树的故事,“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或许邪恶之树彼此之间有心电感应?总而言之,眼前就有好大的一棵邪恶之树,我总觉得要是能把它也拆了,说不定能拆出个解答来。”

 

对这棵树压根没有了解的尼禄只能若有所思地点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把话题接续下去。幸好杰森体贴的开了个新的话题,“你这机械手臂挺酷的。”

 

“喔!这是妮可做的,好用是挺好用,就是品质控管差了点……”尼禄的话才说到一半,工房里的噪音突然变得格外刺耳,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捂起耳朵,“嘿!嘿!妳有什么毛病啊!”

 

在尼禄的大声抗议下,妮可带着一脸刻意装出来的无辜,从工房探出头来:“是我幻听了吗?我好像听到有人抱怨我艺术般的杰作品质不好?哎,为了我技术不比但丁到位、走位不比但丁风骚,只能趴在地上被恶魔打的嗷嗷叫的客户,我只能‘努力加强’作品品质了。”

 

——所以刚才那个穿脑魔音就是妳所谓的加强吗!妳是在打造超级声波武器吗!

 

尼禄看起来一脸想要吐槽的表情,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扯了扯嘴角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通通吞回去:“随便妳,就……别再弄出那个声音了。”

 

妮可耸耸肩,重新缩回工房,背景音依旧嘈杂但至少没有刺耳的魔音,尼禄露出有些抱歉的表情解释道:“她就是那个德性,不过人还是挺好相处的。”

 

“听她刚刚说的话,她很崇拜但丁?”一直没有加入对话的 V 突然选在这时候加入,让尼禄差点从位子上跳起来,“呃,是啊!据说但丁的双枪就是妮可的奶奶制作的,大概是从老人家那边听了什么美化过一百次的疯狂故事。我是说,我知道但丁是魔剑士斯巴达的儿子、传奇恶魔猎人……BlahBlahBlah……但是除去那些传说,他本人就是不修边幅的大叔。”

 

“所以说,你怎么认识但丁的?”杰森从但丁那里得知了尼禄和斯巴达家的关系,但很显然尼禄自己对这样的亲戚关系并不知情,他说起但丁的时候不管是语气还是用词都像是在描述一个损友,而不像是在描述家人,“佛杜纳离 Devil May Cry 还有好一大段距离,照理来说你们应该不会有交集才对。”

 

出于某种控制不住的念头,杰森冷不防地在疑似是斯巴达私生子的 V 面前提出这种问题,想要刺探对方的反应。任何一个蝙蝠家的成员或者曾经杰森搭档执行过一个任务以上的伙伴,都可以肯定的说这种念头叫做“作死”。

 

“呃,这种事情说起来挺羞耻的,你知道但丁的老爸斯巴达很有名,对吧?在其他地方,斯巴达就只是个有名的传说,但是在佛杜纳,那里的人把他当成神来崇拜。”尼禄皱了皱鼻子,像是回忆起什么不好的画面,“总而言之,几年前魔剑教团——就是那个崇拜斯巴达的宗教——为了些乱七八糟的目的,打开了魔界之门。但丁去处理恶魔之门,我们就是这样遇上的,后来我打算自己也搞个恶魔猎人事务所,但丁还整了一个 Devil May Cry 的招牌过来,从这点来看他还挺关照我的。”

 

尼禄讲述着自己和但丁认识的过程时,V 的脸上时不时有些古怪的抽动,像是听到或者想到什么,下意识的想要做出表情,却又被自己的意志力紧紧扼住了,最终只形成了一种怪模怪样的

反应。

 

“原来是这样,我一开始还以为你们两个是亲戚呢!”杰森指了指自己的头发,“你瞧,天生银色头发的人可不多,你确定他不是你失散多年的老爸?”

 

“老天啊,别又来一个。”尼禄不耐烦的咋舌,“怎么每个人看到我的头发都觉得我跟但丁是一家人?我跟那个邋遢披萨狂哪里像?”

 

V 在杰森的眼角余光中露出满意的微笑,微微点头。

 

“再说,我从小就是孤儿,要是过了这么多年突然有个人跑我面前来说什么‘孩子我是你爸’之类的鬼话……”尼禄说着说着,突然冷笑了一声,伸手握上了放在身边绯红女皇的剑柄,发出了一个令空气下降了一度的鼻音,“哼。”

 

V 在杰森的眼角余光中开始沉迷念诗,不可自拔。

 

……等等,这反应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没有给杰森太多思考的时间,妮可选择在这时候举着她全新打造的机械手臂作品出来炫耀,并且和尼禄展开另一场没有营养的斗嘴,直到 V 似乎收拾好了情绪,对接下来的行动方式提出建议,这才暂停了这场吐槽大战:“我觉得我们应该分成两组……”

 

原本已经在休息和聊天中放松了不少的尼禄突然肉眼可见的紧绷起来,飞快抢过 V 的话头:“你说得对,这样可以扩大搜索的范围!就这么决定了,V 你和杰森一组,好好照顾外地人别让他又迷路了,掰掰!”

 

像是屁股后头点了火箭,銀发少年冲出车厢一下子就不见人影。

 

“你说他是怎么了?”杰森狐疑地看着绝尘而去的尼禄,深刻怀疑 V 做了什么吓人的举动,“呃,V 你还好吗?我觉得你好像在……掉渣?”

 

在杰森的眼前,许多细小的粉尘扑簌簌地从 V 的身上飘落。

 

“操!”咒骂了一声,杰森紧盯着眼前一脸生无可恋不停掉渣的 V,一边伸手在旁边的杂物里摸出了一个不知道曾经兜过什么东西的塑料袋递给对方,“考虑到质量守恒定律,你要不要……”

 

把自己收集一下?

 

***

不是在自夸,杰森真心觉得自己称得上是见多识广。

 

你瞧,他在全国治安最差的街头流浪过,也在顶级富豪的庄园里有个房间,就连王宫他都小住过,虽然那是发生在另一个宇宙的事情,但王宫就是王宫,里头还住着国王和公主呢!他亲手养大的 J 蝠现在还不知道挂在王宫的哪个梁柱上。

 

他当过英雄的小助手,继承了一个古老的、玄之又玄的武僧组织,原本应该也要成为一个独立的英雄或者反英雄——就算是超级恶棍也好——但是不知怎么着,好像成为了某种家庭纷争调解员兼超自然现象处理者,人称头罩大师。

 

喔,还有多元宇宙旅行者,可惜他没办法把旅游经历写成游记出版,新书上市的那一天大概会直接被医疗人员从新书发表会场抓走,直送精神病院。

 

真可惜,炸掉一颗活体星球的经历应该是相当激励人心的——人只要肯努力,没有做不到的事,炸学校之类的梦想都太狭隘了,要炸就得炸出太阳系!多么好的一碗心灵鸡汤!

 

更别忘了他还死过,当过幽灵,在那星辰大海间。试问谁的人生可以比这更波澜壮阔,杰森自认这个世间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吓倒他,恶魔之类的东西虽然长相诡异力量强大,但终究是可以杀得死,没什么特别的。

 

杰森一直这么认为,直到他遇见妮可与她的 Devil May Cry 车,以及红墓市的电话亭。

 

那台车绝对不正常——先不说它到底是怎么开过那些被邪恶之树蹂躏到完全无法通行的道路,为什么它可以从地下破土而出精准地找到杰森和 V 的位置?只要一通电话!而且对话内容完全没有提到任何地标,从头到尾只有“嘿,我需要帮忙,妳能过来吗?”、“好,待在原地别动。”这种程度的交流,几分钟之内妮可就会连人带车以各种超乎想像的方式出现,包括但不限于从天而降或者破土而出。

 

比较起来,蝙蝠车简直弱爆了。

 

有鉴于此,当 V 与杰森成功的弄死长的像条虫子的尼德霍格 (一种寄生在邪恶之树上的恶魔),打倒了可以让时间暂停的马,格律翁,顺便还给妮可捡了点材料,另一头的尼禄也救出了但丁的伙伴之一,号称行走的军火库的蕾蒂,同时干掉了巨型恶魔吉尔伽美什,所有人又一次集合休整的时候,杰森决定正式提出这个问题:

 

为什么一个月前没有人提议直接开车去撞断这棵树?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杰森,好像他突然长出了第二个脑袋。

 

第一个回过神来的是妮可,她拍了拍方向盘自豪的宣布:“你们说是不是!老娘不只是做武器,改车也是一把好手!我跟你说啊,这车可是一路辗着恩普萨的尸体开过来的,要我说,只要再加点这样那样的改造,直接开上树撞死那个王八羔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想得美。”尼禄握紧了右手和机械臂相连的地方,“要宰了尤里曾的人是我,妳要是想开车辗过尸体我没意见。”

 

V 突然扶着车门一阵爆咳,抖抖索索地用拐杖把自己支撑起来:“我……我们得继续往前了,咳咳咳……时间宝贵,一旦让尤里曾拿到果实……”

 

“好好好!我们这就动身,你别激动。”杰森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手势,“你确定不要留在车上吗?”

 

“不,我没事,我可以的。” V 固执的率先离开车内,脚步缓慢但是坚定地走向邪恶之树。

 

尼禄的嘴唇紧抿成一条苍白的线,像是挣扎在冲上去追回 V 或者放着对方不管之间,年轻的恶魔猎人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追上了 V。

 

确认那两人应该已经走出听力范围,杰森才敢向蕾蒂提出已经憋了许久的问题:“妳知道但丁有个兄弟叫做‘维吉尔’吗?”

 

“知道,但丁的孪生哥哥。一个不停追求力量的疯子。”一提起维吉尔,蕾蒂的神色立刻阴沉了下来,从她用来评价的词汇可以听得出来这两人距离友好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但他应该已经死了,为什么突然问起他。”

 

“只是好奇,但丁有一半的恶魔血统,却选择猎杀恶魔,这让我很好奇他的兄弟会是什么样的人。”杰森无辜的耸肩,甚至拿起自家的状况举例,“我家里也有兄弟,但是每个人的个性都天差地别,有的人像个老母鸡一样想把其他人都揽在翅膀下抱好,有的人一见面就忍不住要掐架。”

 

“我只见过维吉尔一次,我就是在那时候认识但丁的。”蕾蒂垂下眼帘,在提到但丁的时候嘴角有隐隐地上扬,“那时候和现在的情况有点像,恶魔涌入人间,只不过当时的幕后黑手不是别的什么人,正是维吉尔。但丁试着阻止他,两人最终的决斗我没有亲眼看到,但是就结果而言回来的只有但丁一个人,而且……他哭了。”

 

“所以你才会觉得维吉尔死了。”杰森敏锐地从蕾蒂的话语中抓出重点,没有人知道当初决斗的结果,但是从结果来看,但丁应该是赢家。

 

蕾蒂闻言状似不耐烦的哼了声,但是从她闪亮的双眼可以看出对于某人深刻的好感:“拜托,这可是但丁,如果有任何一丝‘拯救’维吉尔的可能,他都不会放弃的。”

 

杰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向蕾蒂道谢之后拔腿追上已经快要看不见背影的 V 和尼禄两人。

 

如果——只是“如果”——在自己回家的同时也可以让 V 回归家庭,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一个月观察下来,那个男人极度缺爱、缺关怀、缺温暖,而杰森早就知道自己对于这种类型没有抵抗力,若是作壁上观,肯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让罪恶感把自己吓醒。

 

现在看来,但丁曾经为了他搞事的孪生哥哥流下眼泪,并且沉默地观照侄子,那么也许让“家族”里多一个成员也不是不可能的。

 

***

 

当你从深度昏迷中醒过来,看到的是一把剑插在距离你的脑袋还没有一根手指宽的位置,你会做何感想?

 

但丁表示:啊,又是和平而美好的一天。

 

他都快要习惯了有人拿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捅自己,虽然魔人的体质让他不容易死,可说老实话,他也不想要尝试整个脑袋被劈成两半的存活率。

 

所以他还是挺感激 V 最终决定把剑偏移了那么一些,否则的话他就不得不动手了。而动手的话……看着眼前不断有碎渣从身上崩解飘落的男人,但丁还真不想对他动手,太残忍了。

 

简直跟暴打残障人士一样没有人性。

 

“我知道你有多顽固,但丁。我想这是叫醒你唯一的方式。”差点用斯巴达之剑把但丁的脑袋劈成两半的人带着狡猾的笑容说道,让人摸不清他究竟说的是真心话还是纯粹在鬼扯。

 

也许他可以先把残障人士暴打一顿,再帮他叫一台救护车——但丁借着伸懒腰的动作抒发他揍人的欲望。

 

V 和尼禄在不久之前分道扬镳,尼禄直接去找尤里曾报断臂之仇,V 则是打算去找回斯巴达之剑。

 

杰森曾经看过那把巨剑,以 V 三步一喘的身体就算找到了那把剑也不可能挥动它,就算是要当个快递把剑送去给尼禄,怕是拖着剑连一百公尺都走不出去。但是 V 似乎铁了心要找到那把剑,无论格里芬怎么冷嘲热讽试着让 V 打消这个念头,他始终充耳不闻。

 

事实证明,来寻找魔剑斯巴达是个正确的选项,因为他们同时找到了一个身披干涸血迹的但丁,就在距离魔剑不远的树干上挂着,只不过因为魔剑散发出的气息过于强烈,不论是人还是恶魔都下意识地忽略了失去意识的恶魔猎人。

 

只能说,真是个福星高照的家伙。


杰森和格里芬一个人扶着头,另一只鸟抓着脚,好不容易把但丁从树上搬下来,又找到了几个破裂的水管弄到清水往对方身上一通乱泼,血迹都洗干净了人却弄不醒,这才有 V 拿着剑要作势要捅爆但丁的脑袋那一幕。

 

尽管但丁和 V 看似都已经把这段惊心动魄的起床闹铃事件抛到脑后,正在争论该不该让尼禄参与这起事件,但是杰森并不觉得 V 拿剑的时候只是做做样子——然而那股杀意并不是出自仇恨,而是嫉妒。

 

掩盖着谜题的薄纱已经一层一层被掀起,仅剩下最后一层让真相若隐若现,但是但丁和 V 逐渐升级的争吵让杰森没法专心思考究竟是哪个环节卡住了他的推理。

 

“你从一开始就不该让尼禄来揽这个活!”但丁紧皱着眉头,双手抱胸像个保护过度的家长,絮絮叨叨的数落着V,“这是大人的工作,他一个小孩子来掺和什么。”

 

“相信我,要是你一个月前可以顺利打倒尤里曾,我也不会去找尼禄。”即使在争吵,V 也像是优雅地在谈论天气,“你接受这份工作的时候可是自信满满,现在这个结果能怪谁?”

 

“这纯粹是个技术上的失误。”但丁相当认真的解释他首战失利的原因,“我怎么知道他居然会全程坐在王座上!这招太卑鄙了,我纯粹是被阴了一把。”

 

“等等,尤里曾坐着和站着……有差吗?”杰森发现自己突然跟不上这段对话,“照理来说,他应该是相当自信所以才坐着应敌吧,那种‘我连动都不用动,一根手指就可以打倒你’的逻辑。”

 

但丁快速地摇头,坚决地否定杰森的说法。

 

“明人不说暗话,在这里的人都知道这个魔王这我的浑球老哥维吉尔对吧?他舍弃了人性所以变成了这副模样,关于这点你有要修正的吗,亲爱的委托人 V 先生。”但丁对 V 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没有,确实如此。我来委托的时候所说的一切都没有要修正的地方。” V似乎也很好奇,但丁为什么认为自己被阴了。

 

从 V 那里得到确认,但丁得意的一拍手,骄傲地抬起头来:“哈!我就说吧!维吉尔这卑鄙的浑球,知道自己要是站着打肯定吃鳖,所以抵死不肯挪屁股。只要他敢站起来,我甚至可以只用一招就把他打败。”

 

“这么厉害?”杰森不怎么相信对手站着和坐着会有如此大的区别,怕不是但丁为了挽回面子在吹牛,“什么招式,说来听听?让我们学习学习?”

 

“看好了哈。”拔起魔剑斯巴达,但丁做出了一个举剑冲出去平刺的动作,大喊了一声,“咿呀!”

 

V 握着手杖的手指关节隐隐泛白。

 

演示完毕,但丁带着得意洋洋的笑容继续说道:“不只是这样,他要是敢站起来,双脚离地,要是在落地之后他还可以爬起来,那就算我输……除非这么多年过去,他终于学会了二段跳,那就不好说了。”

 

V 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低头捂着脸喘气,手杖被掐的死紧。

 

“好咧,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你就在这休息一下吧,V。”扛起魔剑,但丁冲着 V 和杰森的方向行了一个两指敬礼,“小子,这家伙就交给你照顾啦。”

 

但丁风风火火的离开了,留下杰森还有看起来非常不妙的 V,格里芬在后者的身边盘旋,不停叨念着让他冷静、深呼吸之类的话。

 

夹带着一股令人难以相信是从如此瘦弱的身体上散发出来的威势,V 以一种和他过去病弱的形象完全不符的气势站了起来,把手杖像刺刀一样举起来就朝但丁刚才离开的方向走去。

 

“谁都别拦我,我刚才就该直接捅了他!”

 

气势是雄浑的,现实是残酷的。

 

还没有走出第三步,就听见一声脆响“喀嚓”,V 握着手杖的右手应声出现了一条裂纹。

 

杰森默默地掏了掏腰带,犹豫着该不该把剩下的半罐 502 拿出去支援一下。

 

还是别了,怕是会让队友当场去世。

 

V 终究是没有追上但丁,对此杰森松了一口气。

 

好不容易把自己家里有最高机率把韦恩庄园变成韦恩凶宅的那两只摆平,杰森一点都不想要从“我的弟弟被另一个愤怒的弟弟砍死了”升级成“我拯的队友被另一个愤怒的队友捅死了”,真的,先是被拔除哥哥优势,再来一个人间毁灭倒时计,这是什么宇宙级危机处理专家证照考试现场吗!

 

都已经从普通的义警红头罩变成了佛系的头罩大师,解除了危机难道还会进化成头罩大佛吗,拜托别闹了,他只是想要砍树回家而已。

 

没有追上但丁,却在途中捡到了一个翠西。根据 V 的解释,她和蕾蒂两个人在第一次挑战尤里曾失败之后,就被抓去作成了类似电池一样,驱动尤里曾“创造”的恶魔,而但丁和尼禄救出两位女士的方式就像是把需要被驱动的外壳打坏,使內里的电池不再被抽取能量。

 

比起杰森这个对(这个世界的)恶魔一窍不通的人类,翠西很快就抓到了整个委托案件的重点:“那个恶魔究竟是谁,V?他是从哪里来的?尤里曾不是恶魔,我很确定,我就是从魔界来的。”

 

不等 V 回答问题,一直在观察 V ——或者说 V 身上图腾的翠西突然倒吸了一口气:“我的天啊,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像是触发了某个机关,让 V 开始自述一个月前那月黑风高的夜晚,刚刚断了那时候还不知的是亲儿子的儿子的手臂的维吉尔,是如何心如死灰在自家灰败的老宅给自己做人性分离手术,分出了一个念诗青年 V 和一个种树之王尤里曾。

 

一时之间杰森突然明白了自家老爹虽然选择了蝙蝠这个和无数经典超自然文学有剪不断理还乱关联的生物作为自己的象征,但是本人却始终信奉科学,直到杰森没事去招惹了一家猎人,彻底打开超自然世界的大门。

 

对超自然生物来说,他们大概有某种宪法,规定逻辑还有科学这种东西一率直接摁死在出生的时候。跟他们搞推理,玩分析,还不如直接抄一把四十米长刀对着目标没有任何战术就是莽一波。

 

“所以到底能不能来个人解释一下,为什么维吉尔拿把刀捅自己就变出了一个人一个魔?”按着发疼的太阳穴,杰森决定用最后的力量帮逻辑做一套 CPR。

 

“因为阎魔刀有‘分离’的力量……” V 重述了一次他前不久才讲过的话。

 

杰森要听的不是这个,他连忙摇手打断了 V 的重述:“这个你刚才说过了,我不明白这背后的原理是什么……是分离了恶魔和人的 DNA 吗?就假设来自父系和母系的 DNA 可以分别作为两个独立个体存在,虽然我一点都不想要知道 22 条组不成对的体染色体加上一条 X 或 Y 染色体会变成什么生物,我也不是遗传学家,但是……那个……难道分裂出来的两个个体不该有一个是女的吗?你懂的,有 X 染色体的那一半?”

 

翠西和 V 双双用听天书不明所以的眼神回敬杰森。

 

“还有这个分离的功能究竟是怎么运作的?”杰森举起双手开始比划,“但丁说维吉尔曾经捅了他不知道多少次,但是现在看起来但丁身上既没有缺胳臂也没有少腿,可以推论出‘分离’不是一个被动功能,如果是主动触发……难道是一刀砍下去的时候用念力冥想自己想要分出去的东西吗?”

 

“这个……呃……嗯。”张开嘴又闭上,对于杰森问的所有问题,V 都没有答案,“可你出现在我们的世界,这件事情本身也不科学。”

 

“也不能这么说,不同宇宙之间的跳跃可以用量子纠缠来解释……”杰森还没有暖场完毕,震动突然自脚下传来,并且很快的开始加剧,从微小的嗡鸣变成大块土石的崩裂。

 

这是邪恶之树即将结出果实的征兆。

 

顾不上科学地检讨阎魔刀的使用方式以及多元宇宙存在与穿越的辩证,三个人拔腿就往邪恶之树的主体部分冲过去——那棵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地表拔高升起,要说在这种地动山摇的情况下哪里最安全,肯定是邪恶之树的内部。

 

果不其然,讨伐尤里曾大魔王的小队成员全都在树体内的空洞处集合——包含一脸苦大仇深,估计是讨伐魔王失败的尼禄,还有讲没两句话就迫不及待要去找尤里曾继续干架的但丁,以及把女汉子的那一面藏的严严实实,外在表现完全是但丁迷妹的妮可,她甚至送了但丁一顶浮士德帽作为见面礼。

 

那是杰森第一次看到有人用戴上帽子这么短暂的瞬间,完成从颓废到骚气的变身。

 

讲真的,就连哥谭最疯狂、最不按牌理出牌的阿卡汉居民们,也没有哪一个可以这样瞬间无缝切换风格。

 

“V,我错了。”杰森拍了拍全程用死鱼眼观赏完但丁太空步的 V,“阎魔刀还是有从但丁身上分离出一些东西的。”

 

“比如说羞耻心吗?” V 捂着脸,好像完全不敢面对眼前的场景似的,小声地叨念,“他二十年前这样干人家还会说一声小伙子挺帅的,一把年纪了还这样老不正经。”

 

“可是我明明有看到你挥着手杖跳雨中曲。”杰森的鞋尖踢了踢 V 的手杖。

 

“不,你没有。” V 一把将手杖挪到杰森踢不到的地方,“和但丁不一样,我是个正经人。”

 

杰森正打算开口回敬 V 几句,那边的但丁已经和尼禄为了谁要去追击尤里曾争执了起来,但丁坚持这是他的工作,尼禄则是对于但丁曾经说他是个“累赘”这件事情耿耿于怀,打算用行动证明自己的实力。

 

如果 V 从一开始就不知道尼禄的身份,他肯定会鼓励尼禄一起去,不管怎么说,多一个人就多一分胜算。

 

但尼禄是他……是维吉尔的儿子,V 到现在都无法想像到时候该怎么用父亲的身份和尼禄说:“儿阿,拔你手的时候阿爸还不知道你就是阿爸的亲儿子,真是抱歉。” 万一尼禄一个恍神被尤里曾弄死了,那他岂不是要宰了自己帮儿子报仇?

 

然而当 V 打算帮但丁说句话的时候,杰森却已经抢在他之前开口:“好啦,就让他去呗!腿长在他身上,难道你还打断他的腿不成?”

 

觉得自己找到盟友的尼禄更是硬着脖子向但丁赌咒发誓表达自己非去不可的决心:“说得没错,要嘛你现在把我的腿也砍断,否则我就算是爬也要爬到尤里曾面前去!”

 

“你……哎,随便你吧。”但丁和尼禄两人大眼瞪小眼,僵持了好一阵子最终是年长者叹着气退让,“我们各走各的,你要是有本事就想办法自己先走到尤里曾面前,休想指望我还会等着你。”

 

“嘁!谁还要你等,我还怕你这老骨头赶路赶到一半散架了呢!”尼禄和但丁叔侄分别气鼓鼓的个自选了一条路前去追赶尤里曾,留下女性队员们还有一个冷不防被杰森抢走台词,尚处于震撼之中的 V。

 

“你都干了些什么啊!” V 用尽了力气抓住杰森的衣服把他扯向自己,语气森冷的不像那个吟诵诗句的优雅诗人,布满了裂纹的脸看起来像是恐怖片里爬出的恶鬼,“那个小子完全派不上用场,这是去送死!”

 

被质问的杰森小心翼翼地把 V 的手从自己的衣服上剥开,在看到那些不断崩落的粉尘时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我说的可是大实话,尼禄看着就不是乖乖听话的类型,强押着他留下来,到时候这小子肯定偷偷摸摸的跟上去,中途要是出了什么事,连去哪里救他都不知道。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他跟着,至少我们都知道他什么时候应该出现在什么地方,要是没有发生我们预期的状况,那肯定是出事了。”

 

说着,杰森伸了个懒腰,隐隐还听到脊梁骨因为伸展的动作而发出喀喀的声响。

 

“走吧,要是再慢慢磨蹭下去,可就真的追不上那两个人啦!”语毕,杰森在原地反覆弹跳了几下,像是急着要去郊游却不的不等待慢动作的小伙伴一样。

 

扶着快要走不了路的 V 一起,两人循着但丁和尼禄前进的方向徐徐前进。

 

***

 

V 看不透搀扶着自己的男人。

 

作为维吉尔的一部分,V 虽然会在但丁面前引用诗句自嘲 “我只有两天大”,但这不表示他的心智就真的如同幼儿一般。

 

维吉尔在追求力量的过程中伤害过许多人,当 V 作为维吉尔被压抑的人性从本体被剔除时,从人的角度回想“自己”曾经做过的事让后悔几乎要吞没了他,但悔恨归悔恨,这不代表他甘愿就这样乖乖等死——他想要活下去,重新成为维吉尔。

 

但要重新和尤里曾合二为一,光靠他现在这个残破的身躯是做不到的,他需要但丁的帮助。

 

这挺讽刺的。作为维吉尔的时候,他和但丁斗了一辈子没有一次赢过,而现在他却得仰仗但丁的帮助才有可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在 V 为求一线生机自愿低头走入 Devil May Cry 的大门时,某种意义上他已经永远的输给了但丁。

 

这让他感到无比的嫉妒——嫉妒但丁的好运气,嫉妒他为什么总是两人之间的赢家,但丁从来不需要失去任何东西,不像他,无论怎么样挣扎着希望获得力量,最终却总是被夺去一切打落尘埃。

 

他真的不是一个好人。不像但丁或者是他任何一个伙伴,更比不上尼禄,那个孩子比他和但丁都更有人性,一个月之前的维吉尔势必会把这看作软弱,但此刻的 V 却只感到无比的庆幸,因为人总比恶魔更柔软、更宽容 (这表示他还有那么一点机会拥有家人)。

 

看吧,就连他为尼禄感到欢喜的理由都如此的自私,V 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身边这个男人会愿意在这一个月中跟着他,就连现在都搀扶着他前进。他不是还要找寻回家的路吗?现在难道不是最好的时机,但丁和尼禄去对付尤里曾,周边也没有什么太过强大的恶魔,他为什么不抓紧时机去做自己的事,反而要帮着自己?

 

“这个嘛,我觉得是因为我没有办法放着缺爱——尤其是缺家庭温暖——的人不管吧。”杰森突然开口,才让 V 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之间把脑子里徘徊不去的问题宣之于口。

 

“你怎么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V 露出一个苦笑,“我从头到尾对你们隐瞒了多少事情,你怎么能确定我表现出来的一切不是苦肉计?”

 

像是突然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来不及憋住笑声的杰森“噗”的笑了出来:“哈哈哈哈,我觉得在暴走家庭伦理剧场这方面,我还算是挺权威的。”

 

“你?你才多大?又知道多少‘家庭伦理’的事情?”V 忍不住摇头,把杰森的发言当成是年少轻狂的表现。

 

“啊……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的年纪……唔嗯……不好算。”杰森神秘的朝 V 挤了挤眼睛,“但是我跟你保证,关于‘家庭伦理’我知道的可多了。”

 

“我知道身边有一个无法超越的兄弟是什么样的感觉。无论你怎么努力,怎么逼迫你自己,在每个人眼里你永远都是列后的那一个。”

 

杰森想起迪克,飞入韦恩家的第一只知更鸟,神奇小子传说的开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格雷森。那时候他可讨厌迪克了,即使现在想起来,心里还是有一块角落会觉得酸酸的,但是那种感觉稍纵即逝,和当初相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我知道有一个名声响亮的父亲,作为儿子要承受什么样的期待,要忍受什么样的敌意。”

 

当杰森还只是韦恩家的“慈善事业”之一时,他的一举一动无不被大众用放大镜检视,一点点行差踏错都是“为韦恩家世代累积的名声带来污点”。当他被正名是韦恩家的血脉时,蜂拥而来的是各式各样的“评估”,看他究竟会让韦恩之名更上一层楼,还是让这个名字从此烟灭在哥谭百年时光中。作为蝙蝠侠的弟子,前头还有一个把罗宾之名镀了金的前辈,那就更不用说了——来自哥谭恶棍们以及正义联盟英雄们的双边审视与比较,承受能力差一点的怕是已经回家抱着棉被哭了。

 

“我亲眼见过有人用一辈子的时间怀念失去的家的温度,直到新的家庭都要差点分崩离析时,才发现家庭可以有不同的定义。无关血脉,更遑论遗产。”

 

杰森永远会怀念和彼得还有勇度一起在星辰大海之间穿梭的时光。他希望那两个人在伊戈事件之后可以相处的融洽一些,但是以彼得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个性,勇度很可能已经用飞箭把他钉在墙上当装饰了。

 

“有些家庭背负着来自先人的包袱,那些父辈不愿意,或者耻于告诉孩子的过错。”

 

瓦坎达皇室隐藏的血案不但让两位皇室成员差点要死战到底,还让杰森赔了一只 J 蝠,换了一顶十分坚固但是也引来很多不愉快的误会的振金头罩,希望两位皇家堂兄弟一切都好,最要紧的是把他的 J 蝠照顾好——在杰森有能力去把牠领回来之前。

 

“还有人过于希望改写过去发生在自己家里的悲剧,却引来更大、更惨痛的变化,才让他认清我们只能接受不完美的过去,同时试着让未来不要重演那样的轮回。”

 

闪点的时间线本不应该存在,现在应该也已经消失在平行宇宙当中。但是托马斯和玛莎的悲痛,以及他们见到布鲁斯和杰森时的狂喜都已经永远的烙印在杰森的脑中,那是父母对于子女最卑微也最沉重的期望——好好的、健康快乐的活着。

 

“不管是恶魔还是人,我们的差距其实没有那么大。每个家里都是乱七八糟的,就算是神,祂也不见得可以搞定自己的老婆孩子。”

 

亲爱的路西法,希望他们家可以在不毁灭世界的范围内处理好自己的家庭问题——就算要再来一次启示录大洪水,至少也请选在杰森百年飞升之后。

 

“所以我说像你这样的,明明很想要有个家,有可以回的地方,可以吵架甚至打架的对象,当想要去外头搞事的时候回头吆喝一声可以招来一群不用担心背刺自己的帮手……就当作是我多年累积下来的坏毛病吧!反正我的老本行是干义警的,本来就是祖传的多管闲事。”

 

杰森重新把 V 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让自己可以更好的支撑 V 的身体。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我是挺看好你们家的,虽然交流的方式血腥了一点,可是但丁一听到你的名字就紧张得跟什么似的,尼禄我虽然不是很熟悉,可是看起来也是个善良的人。”

 

V 的思绪飘到了维吉尔为了阎魔刀而夺走尼禄手臂的那一天。

 

是啊,尼禄可不就是个特别善良的好孩子吗,那时候还想要请他吃饭来着。那时候拿了刀就走,可不就像是那些不负责任,只知道回家拿钱的渣爹一样吗!

 

要是时间能够重来,他肯定会吃了饭再走的。

 

——感谢头罩大师的指点。

 

杰森和 V 终究是比但丁慢一步赶到尤里曾面前,正好看到尤里曾准备摘下邪恶之树的果实。

 

周围的景色也和之前的阴森可怖截然相反,是一片无云的晴空,在邪恶之树的正前方是一间古老的别墅,占地虽然没有韦恩庄园那样夸张,但也足够气派。

 

这也是最古怪的一点,因为就在不久之前,杰森和 V 才从这间别墅的残迹前经过。

 

“这里不就是……”杰森扭头四处打量着眼前的幻境,尚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被但丁对尤里曾的喊话打断。

 

“是啊,这里就是一切开始的地方。”也不知道但丁究竟有没有发现杰森和 V 的到来,就算有他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仍旧是把全副注意力都放在尤里曾身上,“那天妈妈救了我,而……”

 

“留下了我。” V 喃喃地接着但丁,说出了一模一样的结局,挂在杰森肩上的手肌肉紧绷,显然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好咧、好咧,咱们先别激动,行不?”杰森拍了拍 V 挂在自己身上的手,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让镜像次元的透明壁面阻挡在但丁和他们之间,“耶!这招越用越顺手了!”

 

V 似乎没想到杰森居然还会使用这种手段,试探性的伸出手碰了碰镜像次元的墙面:“这是……平行的次元夹缝,怎么做到的?”

 

“哇喔,你是第一个自己猜到这个空间的来头的人。”杰森佩服的顺着 V 的动作松开对对方的支撑,看着瘦弱的诗人用一种探究的眼神观察着镜次元,“说真的,我也不太清楚。我猜我对魔法之类的东西有点天份吧,我曾经看一个法师使用这招,想要试着模仿一下,结果真的被我模仿成功了。”

 

“你用看的,就掌握了割裂次元的力量。” V 眯起眼睛朝杰森看过来,虽然其中并没有敌意,但是那个眼神仍就是让杰森感到瞬间的慌乱,好像 V 从他身上看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V 还没来得及开口,在次元另一边的但丁已经结束了短暂的沉默,继续对尤里曾喊话,而这次喊话的内容却是连V 都没有预料到的。

 

“你不知道的是,她也试着要救你!她不停的找,不停的找……直到他们杀了她。”

 

“她……” V 再也顾不上杰森,整个人几乎要贴上镜像次元的墙壁,用不可置信的语气重复但丁刚才揭露的过去,“母亲找过……我?”

 

杰森很快的意会到但丁在说的,是当年让两兄弟分开的惨剧。

 

魔剑士斯巴达为了保护人间背叛了自己的恶魔同胞,当斯巴达神秘的失踪之后,恶魔袭击了斯巴达的家人们,身为人类的母亲没有办法和恶魔抗衡,双子的年纪尚小,连自保都有困难,更别提保护母亲和兄弟。

 

那一天的惨剧让但丁和维吉尔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她是你的妈妈不是吗?出了事她当然会想要找你,这是人之常情啊。”杰森不解的看着 V 的反应,“等等,你该不会一直觉得自己被放生了……吧?”

 

“我……被袭击的那时候,我并不在家里。” V 的眼神落在别墅外的草地上,“我一个人在外面玩,我已经不记得为什么我会一个人在外头了,通常都是但丁不愿意待在屋子里,总之……我记得看到恶魔出现,我想要跑回屋子去警告母亲,但是他们抓到我了。之后的记忆很模糊,现在来看,那应该是我第一次激发恶魔的血统,魔人化的回复力救了我一命。”

 

V 叙述的过程中,手一直放在自己的胸口,像是在重新描绘当年的伤口:“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屋子已经被烧毁了,妈妈死在房间门口,但丁不见了。我一直以为……”

 

结合了两兄弟的描述,杰森不难拼凑出当年的经过。

 

找不到孩子的母亲焦急地想要离开屋子去外头找寻,在外头目睹恶魔袭来的孩子想要奔向屋内警告母亲,但是母子彼此都来不及找到对方。而在屋内躲过一劫的但丁,经历了如此恐怖的事件之后,慌乱地逃离被烧毁的房子,留下了“妈妈保护弟弟逃走,却弃哥哥于不顾”的场景。

 

“跟你说了我看好你们家。你希望被爱、被呵护,说得好像你从来没有拥有过那些。”杰森走到了 V 的身边,一起看着镜像次元外但丁和尤里曾的对决,“可我觉得你一直都拥有那些,而且也从来没有失去过。”

 

镜像次元壁外的尤里曾在但丁的攻势下节节败退,愤怒的质问:“你为什么可以有这样的力量!你明明什么都没有失去!”

 

“你只是一时找不到它们。”杰森伸手摸上万华镜般的墙面,用力一推,在 V 探究的眼神中令镜面破碎消失,两个次元重新接和,“你要做的只是选择,这一次要不要下定决心把它们找回来,还是让它们继续被埋藏着,直到某一天它们再也敌不过时间的洗礼,彻底消失。”

 

但丁举起手中的剑刺向尤里曾:“这和失去没有关系,力量来自于选择——为了保护重要的东西而往死里奋战。”

 

这一剑决定了胜负,尤里曾倒了下来,而但丁粗喘着气,扛着武器站在奄奄一息的尤里曾面前。

 

V 沉默的看着眼前的场面,从他的表情也看不出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杰森也只能拍拍对方的肩膀表示鼓励。

 

几乎要无法自己独立行走的诗人一拐一拐地走向地上同样没有好到哪里去的魔王。

 

尼禄也在此时气喘吁吁的赶到现场,身上比当初三方分别时多了许多伤口,想必是路途中经历了相当激烈的战斗。看到尤里曾的身影,尼禄咬牙切齿地就要冲上前去,却被杰森一把揪着外套扯了回来:“人家兄弟刚刚打完架,你别去添乱。”

 

“什么?什么兄弟?那不是尤里曾吗,怎么又成了但丁的兄弟?”尼禄一脸的茫然,说起来他从头到尾都不是很确定自己究竟为什么在这里,反正 V 告诉他尤里曾就是夺走他手臂的凶手,然后他就在这里杀进杀出累得跟狗一样。

 

现在看起来……这里头的水好像还挺深的?

 

***

 

当但丁意识到 V 究竟想要做什么的时候,他已经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 V 的手杖刺穿了“尤里曾”,惊人的魔力如同火柱一样冲向幻境的天际,随着幻境的穹顶剥落,站在尤里曾的血泊之中的仅有一个背对着众人,手持阎魔刀的白发男子——维吉尔。

 

尼禄一下看看但丁,一下看看维吉尔,俨然没法消化这过大的信息量。而那边的但丁在维吉尔刚刚转过身来的时候,就已经咬牙切齿的抡起武器冲上去准备再给对方一剑,却反过来被维吉尔用尚未出鞘的阎魔刀打在肚子上吃痛飞了出去,但刀没有出鞘意味着这样的攻击无法伤到但丁这样的魔人,被击飞的同时但丁就握住了刀鞘,在它完全脱离刀身但维吉尔尚未来得及改变刀的方位时反手将刀鞘掷回,从出鞘到入鞘不过数秒,当刀鞘撞向刀锷的同时,瞬间的冲击力也让维吉尔手中的刀柄直挺挺地撞向他的肚子,令他向后滑出了好一段距离才停下,足见但丁那一下回掷是用了十足的力道。

 

“你看,我跟你说他们是兄弟。”杰森用手肘撞了还在震惊中的尼禄,强迫他回过神来,“你看那个头发,说他们不是一家人谁信。”

 

尼禄下意识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同时偷偷用眼角的余光观察旁边气咻咻的但丁,在两人目光接触的那一瞬间,但丁突然对距离自己起码还有一个人的距离的尼禄暴喝道:“让开!尼禄!”随后重新提剑冲向维吉尔,两人兵刃相交的声音在这一片寂静的空间听起来格外清脆。

 

“我没挡路啊!”在旁边罚站也要被吼一嗓子,辛辛苦苦的一路从城外杀到城中心,又从树底杀到树梢,再从树梢上杀下来,妮可的机械臂都已经多样开发到腰带上挂不下了,流血流汗赶过来还要被当成累赘,被排挤在秘密小圈圈外头,现在还要莫名其妙地被呵斥,尼禄简直想要高喊一句人间不值得。

 

他倒是没想到有人居然替他发声了,还是个意想不到的人——

 

“要打就打!你凶尼禄做什么!”维吉尔将阎魔刀压向但丁的魔剑,危险的眯起眼睛。

 

但丁虽然没有料到维吉尔的第一句话居然是指责自己对尼禄太凶,但是反怼几乎己经成了但丁面对维吉尔时的第二本能,于是他张口就反驳了起来:“我哪有凶他,叫他往旁边站一点也叫做凶他?”

 

“我明明站的离你远得很!死老头你睁眼说什么瞎话!”尼禄气急败坏的指控,“你还说我是累赘!”

 

“对,你还说尼禄是累赘,他大老远跑来给你帮忙你不问他累不累张口就骂人,你这叔叔怎么当的?”抓到了关键字的维吉尔振振有词,胸膛都挺得高了些。

 

“你……你……你以为我半条命都去了是托了谁的福啊?”但丁眨了眨眼,呼吸的频率一下子都乱了,“给我用你那颗抛瓦中毒的小脑瓜好好想一想,是谁把尼禄弄来的啊?是我吗?我不是从一开始就不让他来瞎搅和吗?”

 

“那……那你也不用这样吼他,万一伤了他自尊怎么办?”维吉尔用眼神朝尼禄所在的方位示意了下,“你看看,整个人都傻了,心灵受到创伤很难痊愈的!”

 

但丁看维吉尔的眼神简直像是看到大概已经死透了化成灰的斯巴达又诈尸回来,他印象中的维吉尔从来就不讲道理,认准了的事情就算全世界的人反对也要血淋淋的一路杀到终点。他怎么就没有意识到这样的个性换个角度展现就是全世界最凶最恶的熊家长呢?

 

“你抢阎魔刀的时候考虑过这些吗?”像是要强调尼禄受到的创伤,但丁甚至放开了握剑的右手在维吉尔面前挥舞着,“小鬼整条手臂都没有了,你现在跟我谈创伤,是选择性失忆?维吉尔你够了!不讲道理也要有个限度!就你这三观,那孩子要是给你带那还得了?”

 

“你倒是说说看跟着你能学到些什么?学你满嘴跑火车还是欠缴水电费?”

“哎呦,我好歹可以教他二段跳呀,跟着你能学什么?发胶手啊?”

 

“去死!”维吉尔眼神一暗,阎魔刀刀光一闪,周边的空间好像都被割裂了,但丁也不得不后撤躲开自家哥哥最知名的次元斩。

 

斯巴达家的两兄弟铿铿锵锵的挥刀交锋,吵架的内容也越扯越远,甚至翻出了不知道几百年前的老黄历,两个人火力全开的揭着对方的黑历史,完全没有发现尼禄一脸生无可恋的转身离开现场。

 

“欸,你去哪?”杰森有些担心的喊住尼禄,外头可能还有游荡的恶魔,对方这个状态实在令人放不下心,“不留下来看你爸砍你叔了?可以趁机学好多技巧的,真的。”

 

“呃,我……我想去打个电话,给姬莉叶。”从怀里摸出一枚铜板,尼禄指了指他来时的方向,“来的路上有看到电话亭。”

说完也不等杰森回应就闷着头跑开了。

 

***

 

找到电话亭,投币,拨号。

 

规律的嘟嘟声在此时此刻几乎称得上疗愈了——至少此时此刻在尼禄的生命中还有一个不变的港湾,那就是姬莉叶。

 

耳中传来电话被接通的声音,急于和姬莉叶通话的尼禄一反常态的抢先开口:“嗨,姬莉叶。是我,尼禄。我……”

 

“我是格鲁特。”树人的声音出现在耳边的时候,尼禄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这个世界恨他。

 

年轻的恶魔猎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

 

杰森无奈的看着还在吵个不停的斯巴达兄弟,他们已经把小时候尿床的糗事都翻出来互相攻击过了,眼看再继续激化下去,其中一人很可能就要在冲动说出让自己后悔终生的话,杰森只默默拿起自己的枪把能量调到最高,高举过头,深吸一口气后扣下扳机击发。

 

枪响成功的让斯巴达兄弟停下他们的兄弟拌嘴,并且意识到自己刚才丢脸的幼龄化行为,以及不见人影的尼禄。

 

“在你开口提问之前,尼禄去给女朋友打电话了。”杰森一看到维吉尔的眼神就知道他想要问什么,不慌不忙地把年轻恶魔猎人的行踪给出卖了。

 

“女朋友!他居然有女朋友了?”维吉尔短暂的震惊过后,脸上的表情以一种微妙的方式趋向惶恐,“该不会是那个血液里都充满尼古丁味的女人吧?”

 

“什么,才不是。”但丁摆了摆手,“不是妮可,姬莉叶她……怎么说呢,嗯……对了,有点像咱妈那种感觉,不是长相,就是那种感觉,你懂吗?感觉。”

 

“那就好。”维吉尔露出了宽慰的神情,尽管杰森完全不明白他究竟从但丁的话里面感觉到了什么东西,但是管他呢,人家两兄弟讲好了就行。

 

眼看两人又要为了尼禄的交友状况吵起来,杰森连忙清了清嗓子把他们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咳咳,既然现在已经没有魔王尤里曾,我们是不是可以当作危机解除了?我还得好好查查这棵树呢。”

 

“喔,对啊。”但丁搓了搓鼻头,终于想起了当初带上杰森一起来的原因,“你好像是说过要检查这棵树和你跑来这里有没有关系,所以说你在这里上上下下也跑了不少地方,有看到什么值得注意的吗?”

 

被这么直白的反问,杰森反而愣住了。

 

事实上,他一路在邪恶之树内部穿行,确实没有看到什么疑似会主动从另一个毫不相干的宇宙抓人的东西。

 

“你不会找到那种东西的。”维吉尔俐落地将阎魔刀收入鞘中,投向但丁的眼神像是在耻笑他怎么会问如此愚蠢的问题,“这棵树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结出果实,就在刚才它已经达成了使命。”

 

“什么叫做‘完成了使命’?听起来不怎么妙。”杰森用脚跟跺了跺地,有些担心这棵树会不会突然垮掉。

 

“意思是,它虽然不会再主动攻击活物抽取血液,但是也不会有任何额外的产物。”维吉尔说着眯起了眼睛略为思索了一番,更正自己的说法:“要说用处,还有唯一的一个,就是作为魔界和人间的通路。”

 

但丁在一旁夸张地摇头,完全无视维吉尔朝他甩来的眼刀:“哎,历史是不是一直在重演?你负责搞事,而弱小可怜无助的我得帮你收拾残局,真是太好了。”

 

“可无论如何总有个原因让我出现在这里,也许不是什么具体的东西,就是在事发当下一个条件的交错……最直接的就是邪恶之树。”杰森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让自己“降落”在这里,“我出现在这个世界,没多久这棵树就出现在红墓市。”

 

“关于你的状况,我有一个推论。”维吉尔的手摩挲着阎魔刀的刀柄,语气平缓甚至带了些跃跃欲试,“但还缺一个证明的机会。”

 

首先反应过来的是但丁。

 

倒不是因为杰森过于松懈或是太过信赖维吉尔,纯粹是因为但丁和维吉尔交手的经验让他对这个麻烦的哥哥出招前的种种小动作烂熟于心,当但丁看到维吉尔的手指在刀柄上摆成了某个特殊的角度时,他立刻出声警告道:“从那里离开,小鬼!”

 

杰森也确实在听到声音的下一刻就从原地跳开,不为别的,单纯是多年来和队友们,无论是蝙蝠家或者是正义联盟、或者是法外者小队,合作时养成的习惯——当你被警告的时候,别问原因,先躲再说。

 

如果杰森面对的不是维吉尔,或者对方的手上没有拿着阎魔刀的话,想必已经完美的避开了。

 

如果他做得到的话,那把刀现在也不会插在他的肚子里,还在继续往深处推进。

 

第一个出现在杰森脑海里的念头,是握住阎魔刀曝露在外的刀身,别它继续捅进自己的身体里,他的手才刚刚举起来,维吉尔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阻止了杰森的动作:“如果你不想要受更多不必要的伤,我劝你别动。”

 

这么说的同时,维吉尔也对身旁打算出手救人的但丁看过去,数把蓝色的剑像是被招唤了似的出现在维吉尔身边,随时准备朝但丁发动攻击:“你也一样,但丁。我只说一次——别、动。”

 

要不是肚子痛得不得了,杰森肯定会笑出来。

 

什么叫做“不想要受不必要的伤”?难不成现在肚子上挨这一刀还是有必要的的?敢不敢先警告一声啊!

 

“哼,果然是这样。”维吉尔口中念念有词,并且继续皱着眉头使劲把刀往杰森体内送进去,“这股力量……真有意思。”

 

伴随着维吉尔这句话一起到来的,是阎魔刀从体内抽出带来的剧痛,以及缠绕在满是鲜血的刀身上的淡紫色能量。

 

颜色和当初比起来淡了许多,但那毫无疑问就是无限宝石的紫色光芒,也就是让康斯坦丁还有札坦娜都束手无策的,附着在杰森灵魂上的能量。

 

居然就这样轻易的被割出来了?

 

“我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力量。”维吉尔将刀举到眼前,细细查看那道紫色能量,“纯粹的、毁灭性的力量,有趣。”

 

“什么鬼?”但丁戒备的看着维吉尔和他手上缠绕着紫色能量的阎魔刀,以防对方突然发难,“你对他做了什么,维吉尔?”

 

“这不是一目了然吗?我不过是剔除了他体内的外来物,这股力量不属于他。”维吉尔那副实事求是的语气似乎让但丁更加火大。

 

“是吗?不属于他难道就属于你吗?”说着,但丁摆开了架势,对维吉尔伸出手做了“给我”的动作,“交出阎魔刀,你到处开传送门搞事的日子已经到头了。”

 

维吉尔的表情看上去像是极度想要翻白眼,却又勉强控制住自己:“你知道老规矩的。如果你想要,你就得自己动手来拿。”维吉尔的目光刻意停留在但丁身上特别狼狈的地方,“但是打败这种状态的你毫无意义……”

 

话说到一半,维吉尔的外套下摆突然被人狠狠地一扯,让他差点重心不稳趴倒在地,却也正好对上一双燃烧着求生之火的绿眼睛。

 

杰森的右手压在腹部的伤口上,地上是一滩触目惊心的鲜血,而贡献了那些血的人一只手掐着维吉尔的外套:“在你们两个开战之前……不觉得我他妈还可以抢救一下吗!”

 

但丁和维吉尔的表情同时变得空白,这他们俩看起来最像双胞胎兄弟的瞬间。

 

***

 

打完电话的尼禄带着沉重的心情回来,他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零钱,在一堆意义不明的“我是格鲁特”之后好不容易盼来了姬莉叶,但是只远远听见一句温柔的:“怎么了,格鲁特,是谁打电话来呀?”就因为余额不足而被切断了通话。

 

“抱歉花了这么久的时……呃,等等!”

 

没有人理睬他。

 

他新出炉的老爸挥着刀弄出了一个像是传送门的东西 (就跟他砍了自己的手那天一模一样的传送门),然后但丁怀里抱着什么东西急急忙忙地跟着跳了进去。

 

“喂!你们等等我!”想要趁着传送门闭合之前追上去,脚下异常的触感让尼禄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查看,并且发现了自己踩到的不是普通的水坑,而是尚未干透的鲜血。

 

——匆忙离开的但丁和维吉尔。

——地上有新鲜的血迹。

——回来的时候没有看到杰森。

——但丁手里好像抱着什么东西,不,是个人。

 

脑中一道灵光闪过,尼禄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就在他在去打电话的那段期间……他爸和他叔竟然杀了人还打算抛尸!

 

怎么办,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从来就没有人告诉过他。应该要假装没有看到吗?普通人都会假装没有看的吧!虽然因为这棵树的关系,红墓市死了不知道多少人,但是杰森难道不是 V 的朋友吗?和素昧平生的人应该是不一样的吧?而  V 难道不是维吉尔的一部分吗?既然如此为什么还会做出杀人灭口抛尸这种事呢?

 

我的老父亲居然如此丧心病狂吗?

 

尼禄握紧了拳头,做了几个深呼吸后,毅然决然转身离开——他不知道但丁为什么会突然改变心力协助维吉尔,但是他不会放任对方继续这种惨无人道的行径,既然他是那个人的儿子,那么就应该由他来修正这个错误!

 

***

 

杰森麻木地看着但丁和维吉尔对于伤口究竟要不要缝针还是直接包扎争执不休。

 

就在刚才,他们通过阎魔刀的传送门 (但丁:这是最后一次!我还是会把阎魔刀拿过来的!) 来到红墓市最大的医疗材料行,当维吉尔还只是 V 的时候,杰森和他曾经来这里搜刮过一些急救用品。

 

按照脑中的记忆找到需要的工具和消毒药品,手口并用的打开包装,杰森默默地自己处理起伤口。

 

斯巴达兄弟彼此都在试着把对方手里的东西抢过来丢掉,好像这样就能证明自己是对的。

 

最后把纱布缠好,杰森咬着牙继续去搜来了为数不多的强效止痛药和针筒为自己注射,一边关注斯巴达兄弟的战况:但丁的脑门上插了一把手术刀,维吉尔的腿上也戳了一把手术剪。

 

止痛药让杰森觉得有些晕乎乎的,但他脑子里还记着最重要的事情:“嘿,所以说到底为什么突然捅我一刀?要是不解释清楚,我可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会给你肚子上来一个洞的——管你是魔人还是人魔。”

 

正准备往但丁脖子上再插一把手术刀的维吉尔突然停手转过头来,表情混杂了无可奈何,一点羡慕和嫉妒:“你真的是完全不知道那股力量究竟有多么……唉,算了。”

 

“咋了!有话就说清楚!”杰森指着自己肚子上的纱布,恶狠狠的吼道,“我挨这一刀不是为了来听你遮遮掩掩的解释,还是说真的要来江湖规矩,先打再说?行啊!老子奉陪!”

 

大种姓之刃随着杰森的心意与平时一样出现在手中,与平时不同的是一股令他浑身由内而外发冷的感觉,有些昏沉的脑子费了些功夫才想到自己的灵魂上已经失去来自无限宝石的力量,而使用大种姓之刃的代价即是会消耗灵魂。

 

“我不是……”维吉尔的表情相当纠结,像是搜索枯肠仍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内心的想法,“你说自己是因为邪恶之树的关系才来到这里,不是这样。是你身体里的那股力量让你跑到这个地方来,邪恶之树……用你自己的话来说,只是两个宇宙之间一个微妙的交叉点,让你从‘那里’掉到‘这里’,但背后的原因不是因为树,而是因为那股力量。我猜你不是第一次像这样跑到其他的宇宙去吧?”

 

“啥?”杰森愣在原地,他知道自己看起来肯定像个傻子,但是他一点办法都没有,维吉尔说的话实在太难理解了。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到那股力量,但它的毁灭性是绝对的,虽然留在你身上的只有极小的一部分,但是也足够不同世界之间的障壁。”维吉尔让阎魔刀微微出鞘,露出一点紫色的荧光,“不同维度之间的界线本来就不是无坚不摧的。”

 

现在回想起来,杰森发现自己这种动不动就跳到其他宇宙去的毛病,就是从他复活之后开始的。

 

“要打破不同维度之间的界线,除了知识以外通常还需要其他东西的辅助,比如我的刀。”维吉尔用刀柄指了指杰森,“但是你从来都不需要,对吧。你在但丁和尤里曾战斗的时候曾经使用了类似的技巧,就是那个镜面的次元。”

 

“不不,那个技巧没那么了不起吧?”杰森记得那个披着红斗篷的法师就是挥挥手而已,“再说,如果这一切是因我自己而起,那我应该可以自己回去才对啊?”

 

“因为你根本不会运用这股力量。”在维吉尔的眼神下,杰森觉得自己像是坐拥宝山而不知的笨蛋,“那个镜像次元应该是一种巧妙的运用,但是在你手里就像是粗暴地把维度之间的裂隙撕开。”

 

仔细回想起来,会落到这个宇宙是因为去帮康斯坦丁砍倒尚未长成的邪恶之树,遇到了树的反抗。当时杰森的处置方式是直接用大种姓之刃强行砍树,而大种姓之刃消耗的不是他的灵魂而是力量宝石的残余能量。

 

再前一次,从瓦坎达落到闪点的时间轴,也是因为他强行破开法师的镜像次元。

 

再之前,他会落到瓦坎达是因为被拉神之弓击中——正常来说他应该被神弓之力直接弄死了才对。

 

如果说这都是因为这股能量的爆发炸裂的维度之间的缺口……

 

“这算是自作自受的一种型态啰。”杰森松开了紧握大种姓之刃的手,随着兵器的消失,狭小的空间里剑拔弩张的情势也略微缓和下来,“好吧,我不会使用这个力量,它又被你取走了,意思是?”

 

维吉尔没有回答杰森的问话,而是拔出了阎魔刀,浑身被蓝色的魔力笼罩,化成了和但丁与尤里曾对决时类似的恶魔形象。

 

挥刀的同时,周边的像是有无数的细线交错,医疗器材行的墙面和货架但凡接触到那些“线”的,都被整齐地切断,在有如蛛网般密集的切割线朝自己冲过来之前,杰森清楚的听到维吉尔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学费,我还清了。”

 

空间在杰森的周边崩裂。

 

***

 

那样庞大的魔力,还有那股异常的,不属于魔物的力量爆发的同时,尼禄当即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就在哪里。

 

“我不会再让你……”朝着魔力的方向冲过去的同时,尼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内似乎也有一股相应的力量逐渐涌现出来,“为所欲为了!”

 

随着他逐渐接近魔力的泉源,尼禄亲眼看见那应该是维吉尔化身的魔人对包扎着绷带身负重伤的杰森挥剑,再碎裂的空间复原之后,不只是人,就连一根头发或者一滴血迹都没有留下来。

 

——完美的犯罪后灭证现场。

 

阎魔刀上霸道的力量只剩下一点几乎不可见紫色星光,维吉尔轻吁了一口气,觉得心里的负担稍微减轻了一些。他不喜欢欠人情的感觉,也不善于用言语解释自己每个行动背后的意义。光是像刚才那样解释次元之力的用法,感觉已经把他未来一整年的说话额度都用罄了。

 

然而当他感觉到另一个人的存在,扭过头去查看来人是谁的时候,就对上了父子间关系极为紧张的尼禄,他那鄙视的眼神。

 

“我原本以为有胆量搞出外面那种惨状的人,至少是敢做敢当的汉子,没想到你居然选择毁尸灭迹这种懦夫的手段。”

 

“不是的尼禄!你误会了!”旁观了全程的但丁似乎终于找回了他下线多年的兄弟爱,帮维吉尔解释前因后果,“那啥,杰森只是被维吉尔送回家了,你看他不是其他宇宙跑来的吗,就只是回家了而已。”

 

但丁的话似乎触动了什么,让尼禄瞬间露出心动不已的神情:“等等,我以为是要靠邪恶之树的力量让他回去?原来还可以用阎魔刀吗?”

 

尼禄忍不住想到家里那个难缠的树人,只会装可爱装无辜霸占着姬莉叶,就连孤儿院的孩子们都觉得那个树人是个好玩伴,再这样下去他在家里的地位只会急速的下降,方才那永远无法让姬莉叶接听的电话就已经证明了对方的危害性!

 

但这一切只要能把它送回去,就再也不会影响到他和姬莉叶的生活了,真是太棒了!

 

“阎魔刀最基本的运用就是斩断次元,只要有足够的力量,这种事情当然做得到。”维吉尔抱着阎魔刀,说起切割次元仿佛在自家花园里割杂草一样,让尼禄内心充满希望。

 

啊,这就是从小看到身边其他小伙伴遇到麻烦就回家找爸爸妈妈的感觉吗?虽然迟了二十来年,今天终于也可以让他体验到那无所不能的爸爸的厉害了吗?

 

“其实杰森还有一个同伴……”尼禄怀抱着美好的期待。

 

“啊,那得先缓一缓,他来的地方比想像中的远,从他身上抽取的力量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维吉尔这番话宛如一盆冰水在寒风刺骨的冬日从尼禄头上浇下。

 

下一秒,尼禄的背上已经展开一双蓝色的翅膀,夹带着澎湃魔力,末端还有如同手爪一般的构造,就连他被斩断的右手都在魔力的涌现之下重新凝聚出实体——这只新生右手诞生的瞬间正对着老父亲比出极为孝顺的手势,搭配上尼禄中气十足,注入了灵魂与感情的问候:

 

“花Q!”

 

就只有那么短暂的瞬间,维吉尔有点想要把杰森弄回来,谘询下目前这个状况到底该先捅了在好好谈,还是先谈一谈再捅比较好呢?

 

哎,带孩子好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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